《精准扶贫在湖南•口述》作品

 

陆安军：驯“虎”骑“牛”奔小康

 

在湖南省怀化市通道侗族自治县溪口镇北堆村，随处可见“黑老虎”和“牛尾菜”。十几年前，它们还是野生并且稀少的物种，而今已发展成镇村之宝， 它们的驯服人——陆安军，功不可没。

48岁的陆安军，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，竟然把来自野外的“虎”和“牛”驯化得服服帖帖，最终为民所用。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？

 

三碗酒

 

有人讲，贫困猛如虎。

几年前我觉得这话是真的，因为我们家也也遭遇了贫困这只饿老虎。

虽然我家有山有田，可是种树树不能砍，种田米只够饱肚，没有钱用。

“老虎”瞪大眼睛流着口水看着我全家。

我好歹是个男人，还怕虎不成？

附近山上有一种野生果子就叫“黑老虎”。我仔细了解，这是一种药食两用的野果，根茎可入药，果子拿来吃。

我犟脾气上来了，想驯服这个“黑老虎”。

从野生到“家养”，最重要的一步就是要把苗育出来。2014年我从山上挖来野生的“黑老虎”种了三亩地，2015年我开始育苗。

就在我以为一切要开始好转的时候，2016年“老虎”发威“咬”人了。

我老婆打工时摔了一跤，头先着地，脊椎严重受损，在医院躺了三个月。这算工伤，但她厂子里的外地老板早就跑路连影子都没看见了，我们赔偿费都没处讨。

我女儿才考上大学，正需要大笔钱。

我正处在刚创业这个节骨眼上，肯定少不了投入。

这“老虎”咬掉了我半条命啊！

那一年村里把我们家列入了扶贫帮扶对象。

我一直觉得武松能在景阳冈打死大虎，就是喝了那壮胆的三碗酒。

精准扶贫来了，我陆安军的“三碗酒”是不是也要来了？

我2017年的帮扶人叫李顺炼，他一有空就会来我家。

他说，遇到什么困难，我会尽力帮你解决，你一定要坚持下去。他也非常看好我的“黑老虎”项目。

有时候他晚上11点钟还打电话给我，问我有什么需要他做的。

大晚上的，在电话里听到他这些暖心的话，我真的很感动。

有政府有帮扶人这样给我撑腰，我还怕什么。

半夜电话——这是第一碗酒。

那一年干旱厉害，我需要走很陡很长的坡，一桶一桶挑水给农作物浇水。一天又一天，一桶又一桶，我身体有点吃不消。

李顺炼正好看到我挑水，问我果园遇到麻烦了么吗？

我说，是的。抗旱，挑水比较远，浇水是个麻烦。

李顺炼当时立马就给县水务局的人打电话，帮我申请帮扶资金，帮我买回抽水机和管道。

机器抗旱——这是第二碗酒。

后来他还争取到名额安排我去农校学习，参加各种培训。

我学到了很多有用的技术。怎样科学施肥，怎样防治病虫害。我在学习中发现自己以前种田的很多错误，难怪老出问题，怪不得咯。

我印象最深的是安江农校那个王智课教授，他讲到，种柑橘树，用那个1×1米的黑地膜，中间挖一个洞，把柑橘树种在洞中间，以后那块面积你就不用除草了，而且还保湿。

这方法给我提供了新思路，我琢磨了很久，最后用它解决了“黑老虎”苗培育中杂草多的问题，实现了防草标准化培育。

技术培训——是第三碗酒。

这三碗酒下肚。2016年冬天，我的“黑老虎”育苗技术终于取得突破。

驯“虎”成功，2017年我开始卖“黑老虎”苗赚钱。

 

三年功

 

我现在主攻牛尾菜。这也是一种药食两用的作物。根茎做药，嫩芽嫩枝做菜。

摸索牛尾菜的种植，也是从2014年开始的。

野生状态的牛尾菜，百分之七八十的一株一年只发一个芽。如果要人工种植，就必须解决产量少的问题。

那时候只有东北一两家企业在种牛尾菜，我决定从他们的苗下手研究，这会大大减少我的工作量，与此同时我也没有放弃培育我们本地的品种。

我上网查资料，结合在农校学到的知识来攻关，尽管有“黑老虎”在前面开路，这“牛尾巴”也并不好牵。

我在东北那边买了10公斤种子、几千株种苗。

买回来才知道种子种到地里要整整两年才会发芽。那不是等得花都要谢了？我又上网搜，有个技术，可以用药物和改变温度的方法，让种子提前发芽。我又买了一个恒温培养箱。

东北苗的毛病暴露出来了，发芽周期长、发芽条件苛刻、发芽率低、新芽老化速度快，还不如野生的品种。

这条捷径是走不通了，只能老老实实从本地品种入手。

2015年我开始进行改良工作。

这个菜挺难培育的，广西桂林一个科技公司之前投入了很多成本，花了很多心思在这个上面，没有成功。

我自己也是花了三年多时间才研究出来。但这三年值。

改良后的品种，当季播种当季出苗，而且百分之七八十都是多芽，一般的三四个芽、五六个芽，最多的一株可以发十多个芽。这就是与野生品种最大的区别。种子苗还有个优势，根系发达，有利于卖药材。

庖丁花了三年苦练解剖牛的技术，我花三年钻研出我的牛尾菜。

牛尾菜是“中华跌打丸”这种药的成分之一，所以广西的那个制药厂公司经常从我这里收购牛尾菜。

这种菜目前全国种的人很少，我想把这种菜作为我们通道县的招牌。

2019年我成立了一个合作社，我找到当初在我的呼吁下开始种植牛尾菜的同乡，三天两头做他们的思想工作，现在合作社股东已经有九人，今后还将继续扩大规模。

今年我印制了广告单，去各个村到处张贴，宣传牛尾菜。

我还打算跟人合作开公司，把牛尾菜做成公司+合作社+基地+农户的一条龙的产业链形式。

我终于抓住这只“牛尾”，骑上“牛背”，奔向小康。

 

仅一步

 

2017年发大水，我的“黑老虎”苗被水淹过两三次。那年秋天我送一批苗给广西老板。

老板付了钱以后，问我，你的苗怎么这么好啊。我说我这个苗还是被大水淹过两三次的，还有两块田没被水淹过的，更好一些。他都惊呆了。

老板本来打算把他育苗的方法教给我，一看我的苗，非得要去我的田看看有什么奥秘。

现在广西龙胜县都在采用我这个办法。

我把种植“黑老虎”的方法和技巧整理成文章，发在我们县种“黑老虎”的经验交流群。

我刚开始发那会儿，没有一个人在下面回复。

他们都不信。

我继续更新我的方法，从种植技巧到工具制作方法，我都一个一个打成文字，配上图片，发给他们看。

慢慢地有人给我打电话、发私信，问我膜在哪里买、种子要怎么种，我一一耐心地告诉他们。

网上买膜需要达到一定的数量才肯发货，我一次性买了很多，最开始来找我问膜的人不多，我本打算免费送，问的人要的人多了，我才开始低价卖给他们。

来找我的人越来越多，有到我家来的，有辗转几次问到号码打电话给我的，也有请我去地里手把手教的。

周开宝是最早跟我一起种植“黑老虎”的。“地膜法”成功后，我第一个喊他到我家，一步一步告诉他怎么操作。现在他也是牛尾菜合作社的成员。

我们邻近菁芜州镇有个杨秀伟。他们家四个劳动力。他们头一年育了两万株“黑老虎”苗，这占了一亩地，他家还有五六亩“黑老虎”果园。

第一年他说累死了，拔那个草，拔不完呐，拔得要死。

第二年我教他“地膜法”，这个膜解决了除草、保湿、保肥、透气等一系列问题。他育了十五六万株苗，果园也扩大到十多亩，同样是四个劳动力。

如今村里到处种满了“黑老虎”和牛尾菜，我非常自豪。

我一直认为我们农村离小康生活仅一步之遥。

差的这一步，就是——更新观念，掌握好科学技术。

只要多想多思考，勤做勤劳动，大家都能像我这样驯服“老虎”，骑上“牛背”，幸福奔小康！

 

（陆安军口述，唐湘岳、孙烨整理）

 

 

为黑老虎剪枝

 

为黑老虎剪枝2

 

为黑老虎剪枝3

 

 

致富带头人陆安军黑老虎种植基地

 

 

致富带头人陆安军牛尾菜育苗基地

 作者姓名：孙烨